信息来源:德国《时代报》
时间:2021.01.11
翻译:谢宁
校译:杨文革
对于德国东部地区而言,2021年是他们遇见的第二个超级大选年。默克尔将离开政治舞台。德国政坛2021年还会发生哪些大事?本文从十个方面对此进行分析。
德国总理默克尔在联邦议会发表演讲:随着她的离去,一位来自德国东部地区的杰出女性政治家退出了政治舞台。图片:Christoph Soeder/dpa
曾经有人说过,2021年对于德国东部地区而言是政治上极为重要的一年。可是这句话难道在2020年没有说过吗?2019年好像也有类似的判断吧?平心而论,自2015年以来,每一年对于德国东部地区都至关重要。这里已经成为一个高度政治化的地区。而且情况一直如此,只不过现在人们才意识到而已。对2019年萨克森州、图林根州和勃兰登堡州这三个东德州议会选举结果的担忧更加凸显了这一点。对于德国西部地区而言,东部不再是一个外星空间,也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平行世界。东部的政治形势正在影响整个德国,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奉行民粹主义的“德国选择党”不会消失
首先得泼一盆冷水:德国选择党(AfD)的实力不会减弱或者消失。该党从创建之初就伴随着诅咒的声音。人们常说,如果难民问题不再是德国社会的焦点,那么德国选择党将失去一个重要的社会议题。但是至少对于德国东部地区来说不是这样的。最近,右翼民粹主义者摇身一变成为反对政府抗疫政策的民粹主义者,从而进一步确立了自己的地位。他们成功地把反对抗疫卫生规定和封锁政策提升为自己的党纲,因为大部分东部地区的官员都毫无顾忌地否认新冠疫情所带来的危险。德国选择党不断受到各种丑闻的打击。德国联邦宪法保卫局把越来越多的德国选择党的东部州级组织纳入自己的观察名单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保卫局要这样做呢?该党在萨克森-安哈特州的支持率达23%,在图林根州达到22%。萨克森州即使不举行选举,他们的支持率也达到了26%。这种现象的原因之一在于,东部地区的部分民众认为,德国选择党能给他们带来力量。即使该党不能甚至也不愿解决东部地区的民众关心的问题,但是德国选择党给自己的支持者们带来了希望,这就够了。对于德国选择党而言,很多事情将取决于疫情的发展:到底是疫情的严重后果促使许多民众抛弃民粹主义呢?还是疫情对经济造成的影响使德国选择党能够从中获益?
下一任德国总理肯定是个西德人
德国东部地区的民众越来越希望自己的声音被别人听到,但与此相悖的是这样一个消息:2021年举行的德国联邦议院选举将是史上最具西德特色的大选。2005年默克尔当选德国总理(注:默克尔来自东德),2017年大选时甚至有三名来自德国东部地区的总理候选人(分别来自基督教民主联盟、绿党和左翼党)。而2021年没有一个东德人有机会当选下一任德国总理(绿党主席安娜琳娜·贝伯克(Annalena Baerbock)虽然长时间生活在位于德国东部的柏林,但是她真的能当选德国总理吗?)。最有希望赢得大选的是基督教民主联盟和基督教社会联盟联合组成的联盟党,但他们推出的两位总理候选人均为来自西德的男性候选人,一位来自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另一位来自于巴伐利亚州。
然而从实际效果上看,这对于东德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来自东德的默克尔从未为了帮助东部而制定专门的政策,那么来自德国西部的总理候选人相反会觉得自己必须为这1700万东部民众而奋斗。他们必须为东部这片经济始终落后、社会问题层出不穷的土地寻找正确的政治理念和解决方案。所有总理候选人的压力是不能仅向东部民众送去温暖的话语。因此,默克尔时代结束后,东部地区的问题反而得到了凸显。新政府必须从政治上回应东部地区的突出问题。没人再会说:“总理就是你们东德人啊!”
如果今年秋天的联邦议院选举不是再次在东部地区见分晓,那将会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
玛努艾拉·施维泽西(Manuela Schwesig)将成为政治明星,但也有困难
德国社会民主党在联邦议院中缺乏未来领导力量的储备,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两位党主席诺伯特·瓦尔特-博扬斯(Norbert Walter-Borjans)和萨斯齐亚·艾斯肯(Saskia Esken)无意角逐总理职位,同样是显而易见的事。如果奥拉夫·舒尔茨(Olaf Scholz)作为总理候选人成绩平平,那么谁能成为他的继任者呢?
社民党党内许多人认为,施维泽西是天生的总理候选人。这位梅克伦堡-前波莫瑞州的女性州长在疫情期间证明自己是成功的女版马库斯·索德尔(Markus Söder,巴伐利亚州州长)。她作风严厉、思路清晰,州内新冠病毒感染率很低。但是她还面临一个问题:这次大选她必须冲在第一线赢得州长选举,这在她的政治生涯中尚属首次。2017年,她继承了深受人民欢迎的州长艾尔温·塞勒林(Erwin Sellering)的职位成为新任州长,彼时塞勒林刚刚连任。今年秋天她必须展现出自己具备赢得州议会选举的能力。如果她无法做到这一点,面临的问题将是无职可任。如果她能赢得州议会选举(所有的迹象都显示出这是可能的,特别是州内的反对党基民盟目前是一盘散沙),那么社民党联邦主席团中将没有人能和她竞争 。
德国东部的压力与日俱增
1990年两德统一以来,德国西部对于东部始终漠不关心,尽管后者尽其所能吸引人们的关注:一会儿支持左翼的德国民主社会主义党,一会儿任何党派都不支持,现在又支持右翼的德国选择党。近年来,西部从对东部由漠不关心转化为津津乐道,东部被西部不断上下打量。许多西部的德国人已经对此感到厌烦(然而他们是自愿关注东部的!),特别是政治家和记者们。他们有一种情绪在渐渐滋长,即“东部得到的资源够多的了,他们得到了足够的钱和足够的关注”。因此东部地区背负着与日俱增的压力。他们任何一个得到关注的要求都有可能引起西部地区的过激反应,甚至一记响亮的耳光。同时西部人很喜欢抨击东部的一些社会问题,这些问题其实在西部也同样存在,但西部人的做法给人们留下这样一种印象,好像这些社会问题为东部所独有(如右翼极端主义、否认新冠疫情的存在、民众的愤怒等等)
柏林终于成为一个东部人主政的城市
自1990年两德统一以来,恰恰是位于德国东部的柏林始终拒绝由一个来自东部地区的市长主政。而今年则有可能出现第一位来自东部地区的柏林市长:东部女性政治家弗兰西斯卡·吉菲(Franziska Giffey,社民党)今年极有可能登上柏林市长的宝座。另一位市长候选人、左翼党的克劳斯·雷德勒(Klaus Lederer)也来自东部地区,曾经是民调中最受欢迎的政治家之一。如果2021年后有一个西柏林人登上柏林市长宝座,那么这对于基督教民主联盟来说无疑是一场胜利。基民盟和基社盟的确从位于西柏林的施潘道区找到了自己的候选人,然而他的行事风格给人的印象是柏林似乎还是分裂时的样子。
柏林市民肯定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只有选择来自东部地区的候选人才能更好地开创自己的未来。至少来自东柏林的柏林联合队比来自西柏林的柏林赫塔队在德国足球甲级联赛中要强得多呢。
“肯尼亚联盟”执政模式在东部是主流
位于东部的萨克森州、勃兰登堡州和图林根州的新政府的党派构成需要一系列复杂的排列组合。梅克伦堡-前波莫瑞州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不是由三党联合执政的东部地区的联邦州。而萨克森-安哈特州、萨克森州和勃兰登堡州都是由基民盟、社民党和绿党三党联合执政,即所谓的“肯尼亚联盟”(注:三党的代表颜色分别为黑、红和绿,与肯尼亚国旗颜色相同,故名)。这种局面看上去短时期内不会改变。图林根州和萨克森-安哈特州的民调和前几次的选举结果一样让人捉摸不定。萨克森-安哈特州组成执政联盟的三党矛盾重重,不得不令人怀疑他们未来是否还能联合执政。但是如果没有别的执政联盟组合方式,他们还得在一起。梅克伦堡-前波莫瑞州可能会出现令人惊讶的局面:如果社民党、左翼党和绿党三党联合执政足够出色,那么玛努艾拉·施维泽西就失去了支持与急需改革的该州基民盟联合执政的理由。东德部人也许会暗中结束两党联合执政的局面。
也许也会出现东部特色的执政大联盟
年图林根州议会大选结束后,本来会出现基民盟和左翼党联合执政的局面。现在看来,勇敢地尝试一下这样的组阁未尝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然而当时的左翼党候选人波多·拉梅洛 (Bodo Ramelow)却选择了与社民党和绿党组成少数派联盟。而这个少数派联盟在推选他再次出任州长时没有获得成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民党候选人托马斯·凯莫里西(Thomas Kemmerich)在由基民盟、德国选择党和自民党组成的非正式联盟的庇护下一时成为州长。结果是,在凯莫里西辞职后,基民盟宣布可以同意一个所谓的“稳定机制”。虽然没有明说,但其潜台词是可以接受社民党、左翼党和绿党组成的联合政府。
这是否意味着基民盟迈出了联合左翼党的第一步呢?迄今为止,基民盟联邦组织不接受基民盟与左翼党联合的决议让州级的两党联盟无法实现。但是图林根模式是非常稳定的,人们不知道为什么基民盟的人在未来不会出任州政府的几个部长。基民盟在图林根州推出的候选人马里奥·沃伊格特(Mario Voigt)也并不比左翼党的拉梅洛更加保守。
关于基民盟和德国选择党的讨论不会终结
一种由来已久的恐惧笼罩着基民盟位于柏林的总部阿登纳大厦,这种恐惧未来还将随着东部地区的每一次州议会选举而出现:如果无法阻止某些州(如萨克森-安哈特州或图林根州)的地方党部与右翼的德国选择党合作,甚至组成联合政府,那该怎么办?东部的基民盟内部有这样一种现象:地方党部层级越低,越不惧怕与德国选择党合作。目前基民盟的某些州议会党团甚至不确定是否多数基民盟议员反对德国选择党。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凯莫里西的当选绝非偶然,而是经过精心计算的。基民盟主席卡伦鲍尔(Annegret Kramp-Karrenbauer)无法阻止他当选,代表着其政治生涯的终结。今年起到关节作用的仍然是各党派的领袖,以及他们对德国选择党的态度。人们不太担心萨克森-安哈特州州长莱纳·哈泽洛夫(Reiner Haseloff),也不担心图林根州的马里奥·沃伊格特。问题仅仅在于,如果州议会选举没有按照各党州级组织希望的那样发展,他们这些党派领袖会有多大的影响力?
默克尔的遗产也是一个麻烦
当然,许多东部地区的民众人引以为傲的是来自东部的一位女性统治德国超过16年,而且国家稳定,她也一跃成为世界上最受人尊敬的女性领导人之一。可是另一方面,默克尔也恰恰是在东部地区引发了许多人对她的愤怒。她针对难民问题曾有一句名言: “我们一定能够做到!” 然而,这句话完全不适用于东部地区。东部虽然渡过了2015年难民危机,却留下了深深的创伤。东部地区社会中部分民众的右翼化倾向被认为是默克尔留下的遗产,也是对她的政策的一种反应。默克尔当时显然没有预计到民众的这种反应。
不必恐惧!
不稳定有时也能起到稳定的作用:东部地区在2021年肯定将撼动整个德国。但是由于我们这一次提前了解到了这一点,一旦情况果真如此,人们也不会感到惊讶。难道不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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