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视角

【视角】从“武藏小杉”看日本社会分裂
发布时间:2019-10-24     作者:   分享到:

来源:东洋经济在线

作者:真锅厚

译者:彭佳敏

校译:杨晓钟

 

 

受超强台风19号的影响,日本各地都遭遇了洪水灾害。目前各地具体的受灾情况尚未明确,截至1016日已经有7个县,共计59条河流发生决堤。加上其他还未确认的地区,预计此后的受灾范围还将继续扩大。

就连东京等大都市圈都遭遇了近年来最严重的洪水灾害。没有人料到多摩川竟然会因此次台风发生泛滥。

东京都世田谷区的东急电车“二子玉川站”附近的多摩川,由于堤坝没有得到充分修整,导致河水泛滥,径直涌向住宅区,洪水竟然没到了膝盖处。多摩川的对面的神奈川县川崎市,洪水淹没了公寓楼,还造成了人员死亡。大田区田园调布同样也遭遇了洪水灾害,而且多摩川的最大支流秋川也发生了决堤。

热门地区武藏小杉的高级公寓大规模遭遇洪水灾害,而在社交媒体及评论区看到的却是一片冷嘲热讽,世间百态体现得淋漓尽致。

 

武藏小杉的惨状被上传到SNS

JR线和东急线途经神奈川县川崎市武藏小杉站东侧,由于重新开发,许多超高层公寓和大型商场如雨后春笋般地拔地而起,许多富裕家庭居住在此。当该地受到洪水入侵时,各大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着超高层公寓停水停电的现状。有人相继在Twitter和其他社交媒体上对武藏小杉冷嘲热讽:“活该你们赶时髦搬到武藏小杉”、 “有钱人活该倒霉”……

此外,在15日早高峰时段,武藏小杉站的供电设备因洪水发生故障,导致通往站台的扶梯和直梯无法使用,这使得车站外排起了数百米的长队。但是却有不少人嘲讽这不断恶化的事态。为什么有些人要这样恶意攻击这些地区的受灾群众呢?

纪实文学家雷贝嘉·索尔尼(Rebecca Solnit)曾说过,在地震等自然灾害中出现牺牲者或是社会在面临紧急事件时,人们的善意将会被唤醒,并形成一个相互扶助的共同体。

近年的历史也可以解读为私有化的历史,不仅是经济,社会也朝着民营化的方向迈进。市场策略和媒体将人们的想象力转移到了个人生活和个人满意度上,公民被重新定义为消费者,社会参与度降低,这导致社区和个人的政治力量减弱。甚至表达人民情感和满足感的语言也在不断消失。

我们经常说的“自由联盟(与任何人都自由交往的权利和能力)”是无法建立深厚的人际关系的。取而代之的是,媒体和广告使得人们对他人感到恐惧,人们将社会生活视为危险和棘手的东西,在能够保障安全的地方生活,使用电子设备进行交流,信息的获取方式是媒体而不是与人交流。

但是当灾难发生时,人们会聚集起来。有的人会觉得这些人是暴民从而对于这种聚集感到恐惧,但更多的人欣赏这种近似于天堂的市民间社会。

——《〈灾难乌托邦〉为什么那个时候会形成一个特别共同体》高月园子译,亚纪书房

 

避难所拒收流浪汉引发热议

 换句话说,紧急情况可以检验一个人的独立性以及他承担的社会角色。这个时候,陆续有人会发挥出自己的“潜力”,并四处奔走进行救助或支援。

 但是请不要误解,奔走求助的前提是“区域内部联系”的勉强存续。也就是说,如果居民之间平日里没有任何关系往来,那么“灾难乌托邦”就很难成立。

 东京台东区的一家避难所拒收两名流浪汉,此举在网上引起了广泛热议,网友意见不一。这如实反映了“社会分裂”的加剧,难以看到人和人之间的互相帮助。如果我们从索尔尼主张的“社会私有化”走向“社会分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将变得脆弱,一旦电力、供水系统等“生命线”断裂,人类将陷入“混战”。台风来临前几天的商品抢购,对物资的争夺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这种情况下,索尔尼所说的“暴民”,即是在灾难时刻保持警惕的“竞争对手”,以及计较邻居得失的“执拗者”。

“暗黑世界”开始浮现

这就是因灾难而蔓延的“暗黑世界”。

对武藏小杉的惨状,有些人却冷言冷语说道“那里的上流社会的人,真让人很火大,他们活该”。这个比喻过于恰当,很多人可能会被这种言论吸引。(这是因为武藏小杉的某个公寓在惯例会议上,自称是“人生赢家”,这在网络评论区上被广泛诟病。)

但就事情的本质而言,在谈及贫富差距之前,这些人就认为武藏小杉的居民们就与自己不是同一类人,而是一群“俗不可耐的暴发户”,视他们为“其他人种”,贴上了“令人不快的人种”的标签,这其实与被贴上“武藏小杉塔楼族”与“流浪汉”的标签是同理的。

但若不阻止这种致使“社会分裂”的言行的话,每当自然灾害发生时,类似的冷嘲热讽的言论仍将不断。更何况近年来同一地区的受灾程度也不尽相同,“暗黑世界”的言论将愈发不可收拾。与“暗黑世界”紧密相关的是,很多人都发现需要改造灾难发生时的扭曲社会。

对武藏小杉最有代表性的评论是“自诩为人生赢家而得意忘形,终于遭到了天谴”。他们这是将“终结论”和“富人没落说”糅杂在一起的思维,也可以理解为他们期待“两级化的日本社会”能回到最初的状态。

民俗学家宫田登在其著作《终极的民俗学》(千曲文库)中这么说过,“‘富不过三代’”这一谚语的背景原因主要是“水害和火灾”。若要把“社会分裂”和这些原因交织在一起的话,那就糟糕了。

但在这里我们必须要牢记的是,索尔尼曾说过,无论遭遇什么样的灾害,我们终究会回归到日常生活。我们必须抓住日常生活这个机会,没有它,在灾难面前危机管理也无济于事。

 

谁都有可能成为受灾者

受全球变暖影响,日本多个地区已经出现了此前未曾有过的异常天气,例如暴雨和超级台风。而且这些气象灾害以后有可能还会不断发生。因此,若仍参考以往的降雨数据的话,确不足以用来防御今后出现的暴雨等恶劣天气带来的影响。

“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受灾者!”尽管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如若我们还是以事不关己,袖手旁观者的立场去看待遭受自然灾害的地区,一旦灾难降临到我们自己身上时,我们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处可去” 。这就是我们正在面临的现实。